李勣
歸唐宿將
[纂]勣家富,多僮僕,積粟常數千鐘。與其父蓋皆喜施貸,所周給無親疏之間。隋大業末,韋城翟讓為盜,勣年十七,往從之。說曰:「公鄉壤不宜自剽殘,宋、鄭商旅之會,禦河在中,舟艦相屬,往邀取之,可以自資。」讓然之。劫公私船取財,繇是兵大振。李密亡命雍丘,勣與浚儀王伯當共說讓,推密為主。以奇計破王世充。密署勣右武候大將軍、東海郡公。當是時,河南、山東大水,煬帝令饑人就食黎陽倉,吏不時發,死者日數萬。勣說密曰:「天下之亂本於饑,今若取黎陽粟以募兵,大事濟矣。」密以麾下兵五千付勣,與郝孝德等濟河,襲黎陽,守之。開倉縱食,旬日,勝兵至二十萬。宇文化及擁兵北上,密使勣守倉,周掘塹以自環。化及攻之,勣為地道出鬥,化及敗,引去。
唐武德二年,密歸唐,其地東屬海,南至江,西直汝,北抵魏郡,勣統之,未有所屬。謂長史郭孝恪曰:「人眾土宇,皆魏公有也。吾若獻之,是利主之敗為己功,吾所羞也。」乃錄郡縣戶口以啟密,請自上之。使至,高祖訝無表,使者以意聞。帝喜曰:「純臣也。」詔授黎州總管,封萊國公。賜李姓,附宗正屬籍,徙封曹,給田五十頃,甲第一區。封蓋濟陰王,固辭,改舒國公。詔勣總河南、山東兵以拒王世充。及密以謀反誅,帝遣使示密反狀。勣請收葬,詔從之。勣為密服縗絰,葬訖乃釋。
俄為竇建德所陷,質其父,使復守黎陽。三年,自拔來歸。從秦王世民伐東都,戰有功。東略地至虎牢,降鄭州司兵沈悅。平建德,俘世充,乃振旅還,秦王為上將,勣為下將,皆服金甲,乘戎輅,告捷於廟。蓋亦自洺州與裴矩入朝,詔復其官。又從破劉黑闥、徐圓朗,累遷左監門大將軍。圓朗復反,詔勣為河南大總管,討平之。趙郡王孝恭討輔公祏也,遣勣以步卒一萬度淮,拔壽陽,攻江西賊壁,馮惠亮、陳正通相次潰,公祏平。
翼贊兩朝
[纂]太宗即位,拜并州都督,賜實封九百戶。貞觀三年,為通漠道行軍總管,出雲中,與突厥戰,走之。引兵與李靖合。因曰:「頡利可汗若度磧,保於九姓,果不可得,我若約齎薄之,不戰縛虜矣。」靖大喜,以與己合,於是意決。靖率眾夜發,勣勒兵從之。頡利欲走磧,勣前屯磧口,不得度,由是酋長率部落五萬降於勣。詔拜光祿大夫,行並州大都督府長史。父喪解,奪哀還官,徙封英,治並州十六年,以威肅聞。帝嘗曰:「煬帝不擇人守邊,勞中國築長城以備虜。今我用勣守並,突厥不敢南,賢長城遠矣!」召為兵部尚書,未至,會薛延陀子大度設以八萬騎侵李思摩。詔勣為朔方道行軍總管,將輕騎六千,擊度設青山,斬名王一,俘五萬眾,以功封一子為縣公。
晉王治為皇太子,授詹事,兼左衛率,俄同中書門下三品。帝曰:「吾兒方位東宮,公舊長史,以宮事相委,勿以資屈為嫌也。」後帝自將征高句麗,以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。破蓋牟、遼東、白崖等城,從戰駐蹕山,功多,封一子為郡公。延陀部落亂,詔將二百騎發突厥兵討之,大戰烏德鞬山,破之,降其首領梯真達幹,而可汁咄摩支遁入荒穀,磧北遂定。改太常卿,仍同中書門下三品,復為詹事。
勣既忠力,帝謂可托大事。嘗暴疾,毉曰:「用須灰可治。」帝乃自翦須以和藥。及愈,入謝,頓首流血。帝曰:「吾為社稷計,何謝為!」後留宴,顧曰:「朕思屬幼孤,無易公者。公昔不遺李密,豈負朕哉?」勣感涕,因齧指流血。俄大醉,帝親解衣覆之。帝疾,謂太子曰:「爾於勣無恩,今以事出之,我死,宜即授以僕射,彼必致死力矣!」乃授疊州都督。
高宗立,召授檢校洛州刺史、洛陽宮留守,進開府儀同三司、同中書門下,參掌機密,遂為尚書左僕射。永徽元年,求解僕射,聽之,仍以開府儀同三司知政事。四年,冊進司空。始太宗時,勣已畫象淩煙閣,至是,帝復命圖其形,自序之。又詔得乘小馬出入東、西台,卑官日一人迎送。帝欲立武昭儀為皇后,畏大臣異議,未決。李義府、許敬宗又請廢王皇后。帝召勣與長孫無忌、于志寧、褚遂良計之,勣稱疾不至。帝曰:「皇后無子。罪莫大於絕嗣,將廢之。」遂良等持不可,志寧顧望不對。帝后密訪勣,曰:「將立昭儀,而顧命之臣皆以為不可,今止矣!」答曰:「此陛下家事,無須問外人。」帝意遂定,而王后廢。詔勣、志寧奉冊立武氏。帝東封泰山,為封禪大使,嘗墜馬傷足,帝以所乘馬賜之。
高句麗莫離支男生為其弟所逐,遣子乞師。詔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,率兵二萬討之。破其國,執高藏、男建等,裂其地州縣之。詔勣獻俘昭陵,明先帝意,具軍容告於廟。進位太子太師,增食千一百戶。總章二年卒,年八十六。帝泣下,舉哀光順門,七日不視朝。贈太尉、揚州大都督,謚「貞武」,陪葬昭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