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延廣
景延廣,字航川,陝州人也。
定策抗遼
[纂]父建善射,嘗教延廣曰:「射不入鐵,不如不發。」由是延廣以挽彊見稱。事梁邵王友誨,友誨謀反被幽,延廣亡去。後從王彥章戰中都,彥章敗,延廣身被數創,僅以身免。唐明宗時,朱守殷以汴州反,晉高祖為六軍副使,主誅從守殷反者。延廣為汴州軍校當誅,高祖惜其才,陰縱之使亡,後錄以為客將。高祖即位,以為侍衞步軍都指揮使,領果州團練使,徙領寧江軍節度使。天福四年,出鎮義成,又徙保義,復召為侍衞馬步軍都虞候,徙鎮河陽三城,遷馬步軍都指揮使,領天平。
高祖崩,出帝立,延廣有力,頗伐其功。初,出帝立,晉大臣議告契丹,致表稱臣,延廣獨不肯,但致書稱孫而已,大臣皆知其不可而不能奪。契丹果怒,數以責晉,延廣謂契丹使者喬瑩曰:「先皇帝北朝所立,今天子中國自冊,可以為孫,而不可為臣。且晉有橫磨大劍十萬口,翁要戰,則來,佗日不禁孫子,取笑天下。」瑩知其言必起兩國之爭,懼後無以取信也,因請載於紙,以備遺忘。延廣敕吏具載以授瑩,瑩藏其書衣領中以歸,具以延廣語告契丹,契丹益怒。
天福八年秋,出帝幸大年莊還,置酒延廣第。延廣所進器服、鞍馬、茶牀、椅榻皆裹金銀,飾以龍鳳。又進帛五千匹,綿一千四百兩,馬二十二匹,玉鞍、衣襲、犀玉、金帶等,請賜從官,自皇弟重睿,下至伴食刺史、重睿從者各有差。帝亦賜延廣及其母、妻、從事、押衙、孔目官等稱是。時天下旱、蝗,民餓死者歲十數萬,而君臣窮極奢侈以相誇尚如此。
罷斥自戕
[纂]明年春,契丹入寇,延廣從出帝北征為御營使,相拒澶、魏之間。先鋒石公霸遇虜於戚城,高行周、符彥卿兵少不能救,馳騎促延廣益兵,延廣按兵不動。三將被圍數重,帝自御軍救之,三將得出,皆泣訴。然延廣方握親兵,恃功恣橫,諸將皆由其節度,帝亦不能制也。契丹嘗呼晉人曰:「景延廣喚我來,何不速戰?」是時,諸將皆力戰,而延廣未嘗見敵。契丹已去,延廣獨閉壁不敢出。自延廣一言而契丹與晉交惡,凡號令征伐一出延廣,晉大臣皆不得與,故契丹凡所書檄,未嘗不以延廣為言。契丹去,出帝還東京,乃出延廣為河南尹,留守西京。明年,出帝幸澶淵,以延廣從,皆無功。
延廣居西京,鬱鬱不得志。見晉日削,度必不能支契丹,乃為長夜之飲,大治第宅,園置妓樂,惟意所為。後帝亦追悔,遣供奉官張暉奉表稱臣以求和,契丹主德光報曰:「使桑維翰、景延廣來,而割鎮、定與我,乃可和。」晉知其不可,乃止。契丹至中渡,延廣屯河陽,聞杜重威降,乃還。
德光犯東京,行至相州,遣騎兵數千雜晉軍渡河趨洛,以取延廣,戒曰:「延廣南奔吳,西走蜀,必追而取之。」而延廣顧慮其家,未能引決,契丹騎奄至,乃與從事閻丕馳騎見德光於封丘,并丕見鎖。延廣曰:「丕,臣從事也,以職相隨,何罪而見鎖?」丕乃得釋。德光責延廣曰:「南北失懽,皆因爾也。」召喬瑩質其前言,延廣初不服,瑩從衣領中出所藏書,延廣乃服。因以十事責延廣,每服一事,授一牙籌,授至八籌,延廣以面伏地,不能仰視,遂叱而鎖之。將送之北行,至陳橋,止民家。夜分,延廣伺守者殆,引手扼吭而死,時年五十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