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靈皇后
母以子貴
[纂]京兆山北縣有趙胡者,善於卜相,國珍問之,胡云:「賢女有大貴之表,方為天地母,生天地主,勿過三人知也。」后姑為尼,頗能講道。宣武初,入講禁中。積歲,諷左右稱后有姿行。魏宣武帝聞之,乃召入掖庭,為充華世婦。而椒庭之中,以國舊制,相與祈祝,皆願生諸王、公主,不願生太子。唯后每稱:「夫人等言,何緣畏一身之死而令皇家不育塚嫡也?」
明帝在孕,同列猶以故事相恐,勸為諸計。后固意確然,幽夜獨誓,但使所懷是男,次第當長子,子生,身死不辭。既誕明帝,進為充華嬪。先是,宣武頻喪皇子,自以年長,深加慎護,為擇乳保,皆取良家宜子者,養于別宮,皇后及充華皆莫得而撫視焉。
哲婦臨朝
[纂]及明帝踐阼,尊后為皇太妃,後尊為皇太后臨朝聽政,猶曰殿下,下令行事。后改令稱詔,群臣上書曰「陛下」,自稱曰「朕」。太后以明帝沖幼,未堪親祭,欲傍《周禮》夫人與君交獻之義,代行祭禮。禮官博議以為不可,而太后欲以幃幔自鄣,觀三公行事。重問侍中崔光,光便據漢和熹鄧后薦祭故事。太后大悅,遂攝行初祀。太后性聰悟,多才藝,姑既為尼,幼相依託,略得佛經大義。親覽萬機,手筆斷決。幸西林園法流堂,命侍臣射,不能者罰之。又自射針孔,中之,大悅,賜左右布帛有差。
先是,太后敕造申訟車,時御焉。出自雲龍大司馬門,從宮西北,入自千秋門,以納冤訟。又親策孝、秀、州郡計吏於朝堂。太后與明帝幸華林園,宴群臣於都亭曲水,令王公以下賦七言詩。太后詩曰:「化光造物含氣貞。」明帝詩曰:「恭己無為賴慈英。」王公以下賜帛有差。太后父薨,百僚表請公除,太后不許。尋幸永寧寺,觀建刹於九級之基,僧尼士女赴者數萬人。及改葬文昭高后,太后不欲令明帝主事,乃自為喪主。出至終寧陵,親奠遣事,還哭於太極殿,至於訖事,皆自主焉。后幸嵩高山,夫人、九嬪、公主以下從者數百人,升於頂中。廢諸淫祀,而胡天神不在其例。尋幸闕口溫水,登雞頭山,自射象牙簪,一發中之,敕示文武。
驕淫喪邦
[纂]時太后逼幸清河王懌,淫亂肆情,為天下所惡。領軍元叉、長秋卿劉騰等奉明帝于顯陽殿,幽太后于北宮,於禁中殺懌。其後太后從子都統僧敬與備身左右張車渠等數十人謀殺叉,復奉太后臨朝。事不克,僧敬坐徙邊,車渠等死,胡氏多免黜。後明帝朝太后于西林園,宴文武侍臣,飲至日夕,叉乃起至太后前自陳,外雲太后欲害己及騰。太后答云:「無此語。」遂至於極昏。太后乃起執明帝手下堂,言:「母子不聚久,今暮共一宿,諸大臣送我入。」太后與帝向東北小閣,左衛將軍奚康生謀殺叉不果。
自劉騰死,叉又寬怠,太后與明帝及高陽王雍為計,解叉領軍。太后復臨朝,大赦改元。自是朝政疏緩,威恩不立,天下牧守,所在貪婪。鄭儼汙亂宮掖,勢傾海內;李神軌、徐紇並見親侍,一二年中,位總禁要。手握王爵,輕重在心,宣淫於朝,為四方之所穢。文武解體,所在亂逆,土崩魚爛,由於此矣。僧敬又因聚集親族,遂涕泣諫曰:「陛下母儀海內,豈宜輕脫如此!」太后大怒,自是不召僧敬。內為朋黨,防弊耳目,明帝所親幸者,太后多以事害焉。有蜜多道人,能胡語,帝置於左右。太后慮其傳致消息,三月三日,于城南大巷中殺之,方懸賞募賊。又於禁中殺領左右、鴻臚少卿穀會、紹達,並帝所親也。母子之間,嫌隙屢起。鄭儼慮禍,乃與太后計,因潘嬪生女,妄言皇子,便大赦,為武泰元年,復陰行鴆毒。其年二月,明帝暴崩,乃奉潘嬪女,言太子即位。經數日,見人心已安,始言潘嬪本實生女,今宜更擇嗣君,遂立臨洮王子釗為主,年始二、三歲,天下愕然。
及爾朱榮稱兵渡河,太后盡召明帝六宮,皆令入道,太后亦自落發。榮遣騎拘送太后及幼主于河陰。太后對榮多所陳說,榮拂衣而起。太后及幼主並沈於河。太后妹馮翊君收瘞於雙靈寺。武帝時,始葬以后禮,而追加諡曰「靈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