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悌
預言蜀亡
[纂]永安六年,魏伐蜀,吳人問悌曰:「司馬氏得政以來,大難屢作,智力雖豐,而百姓未服也。今又竭其資力,遠征巴蜀,兵勞民疲而不知恤,敗於不暇,何以能濟?昔夫差伐齊,非不克勝,所以危亡,不憂其本也,況彼之爭地乎!」
悌曰:「不然。曹操雖功蓋中夏,威震四海,崇詐杖術,征伐無已,民畏其威,而不懷其德也。丕、叡承之,係以慘虐,內興宮室,外懼雄豪,東西馳驅,無歲獲安,彼之失民,為日久矣。司馬懿父子,自握其柄,累有大功,除其煩苛而布其平惠,為之謀主而救其疾,民心歸之,亦已久矣。故淮南三叛而腹心不擾,曹髦之死,四方不動,摧堅敵如折枯,蕩異同如反掌,任賢使能,各盡其心,非智勇兼人,孰能如之?其威武張矣,本根固矣,群情服矣,姦計立矣。今蜀閹宦專朝,國無政令,而玩戎黷武,民勞卒弊,競於外利,不脩守備。彼彊弱不同,智算亦勝,因危而伐,殆其克乎!若其不克,不過無功,終無退北之憂,覆軍之慮也,何為不可哉?昔楚劍利而秦昭懼,孟明用而晉人憂,彼之得志,故我之大患也。」
吳人笑其言,而蜀果降於魏。
同死社稷
[纂]天紀四年,晉來伐吳,孫皓使悌督沈瑩、諸葛靚,率眾三萬渡江逆之。
至牛渚,瑩曰:「晉治水軍於蜀久矣,今傾國大舉,萬裏齊力,必悉益州之眾浮江而下。我上流諸軍,無有戒備,名將皆死,幼少當任,恐邊江諸城,盡莫能禦也。晉之水軍,必至於此矣!宜畜眾力,待來一戰。若勝之日,江西自清,上方雖壞,可還取之。今渡江逆戰,勝不可保,若或摧喪,則大事去矣。」
悌曰:「吳之將亡,賢愚所知,非今日也。吾恐蜀兵來至此,眾心必駭懼,不可復整。今宜渡江,可用決戰力爭。若其敗喪,則同死社稷,無所復恨。若其克勝,則北敵奔走,兵勢萬倍,便當乘威南上,逆之中道,不憂不破也。若如子計,恐行散盡,相與坐待敵到,君臣俱降,無復一人死難者,不亦辱乎!」遂渡江戰。
時悌為丞相軍師,與護軍孫震、丹楊太守沈瑩帥眾三萬濟江,圍成陽都尉張喬於楊荷橋,眾才七千,閉柵自守,舉白接告降。副軍師諸葛靚欲屠之,悌曰:「彊敵在前,不宜先事其小;且殺降不祥。」靚曰:「此等以救兵未至而力少,故且偽降以緩我,非來伏也。因其無戰心而盡阬之,可以成三軍之氣。若舍之而前,必為後患。」悌不從,撫之而進。與討吳護軍張翰、揚州刺史周浚成陳相對。瑩領丹楊銳卒刀楯五千,號曰青巾兵,前後屢陷堅陳,於是以馳淮南軍,三衝不動。退引亂,薛勝、蔣班因其亂而乘之,吳軍以次土崩,將帥不能止,張喬又出其後,大敗吳軍於版橋。
諸葛靚與五六百人退走,使過迎悌,悌不肯去,靚自往牽之,謂曰:「巨先,天下存亡有大數,豈卿一人所知,如何故自取死為?」悌垂涕曰:「仲思,今日是我死日也。且我作兒童時,便為卿家丞相所拔,常恐不得其死,負名賢佑顧。今以身徇社稷,復何遁邪?莫牽曳之如是。」靚流涕放之,去百餘步,已見為晉軍所殺。
據
[纂]- 襄陽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