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漢世祖
北漢世祖神武皇帝,姓劉氏,諱旻,後漢高祖母弟也。初名崇,為人美鬚髯,目重瞳子。
封藩河東
[纂]少無賴,嘗黥為卒。高祖事晉為河東節度使,以旻為都指揮使。高祖即帝位,以為太原尹、北京留守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。隱帝時,累加中書令。隱帝少,政在大臣,周太祖為樞密使,新討三叛,立大功,而與旻素有隙,旻頗不自安,謂判官鄭珙曰:「主上幼弱,政在權臣,而吾與郭公不叶,時事如何?」珙曰:「漢政將亂矣!晉陽兵雄天下,而地形險固,十州征賦足以自給。公為宗室,不以此時為計,後必為人所制。」旻曰:「子言,乃吾意也。」乃罷上供征賦,收豪傑,籍丁民以益兵。三年,周太祖起魏,隱帝遇弒,旻乃謀舉兵。
周太祖之自魏入也,反狀已白,而漢大臣不即推尊之,故未敢即立,乃白漢太后,立旻子贇為漢嗣,遣宰相馮道迎贇于徐州。當是時,人皆知太祖之非實意也,旻獨喜曰:「吾兒為帝矣,何患!」乃罷兵,遣人至汴梁。周太祖少賤,黥其頸上為飛雀,世謂之「郭雀兒」。太祖見旻使者,具道所以立贇之意,因自指其頸以示使者曰:「自古豈有雕青天子?幸公無以我為疑。」旻喜,益信以為然。
太原少尹李驤曰:「郭公舉兵犯順,其勢不能為漢臣,必不為劉氏立後。」因勸旻以兵下太行,控孟津以俟變,庶幾贇得立,贇立而罷兵可也。旻大罵曰:「驤腐儒,欲離間我父子!」命左右牽出斬之。驤臨刑歎曰:「吾為愚人畫計,死誠宜矣!然吾妻病,不可獨存,願與之俱死。」旻聞之,即并戮其妻于市,以其事白漢,以明無佗。已而周太祖果代漢,降封贇湘陰公。旻遣牙將李𧦬奉書周太祖,求贇歸太原,而贇已死。旻慟哭,為李驤立祠,歲時祠之。
稱帝抗周
[纂]旻乃以周廣順元年正月戊寅即皇帝位于太原,授子承鈞為太原尹,判官鄭珙、趙華為宰相,都押衙陳光裕為宣徽使,遣通事舍人李𧦬間行使于契丹。契丹永康王兀欲與旻約為父子之國,旻乃遣宰相鄭珙致書兀欲,稱姪皇帝,以叔父事之而已。兀欲遣燕王述軋、政事令高勳以冊尊旻為漢神武皇帝,并冊旻妻為皇后。兀欲性豪儁,漢使者至,輒以酒肉困之,珙素有疾,兀欲彊之飲,一夕而以醉卒。然兀欲聞旻自立,頗幸中國多故,乃遣其貴臣述軋、高勳以自愛黃騮、九龍十二稻玉帶報聘。
已而兀欲為述軋所弒,述律代立。旻遣樞密直學士王得中聘于述律,求兵以攻周。述律遣蕭禹厥率兵五萬助旻。旻出陰地攻晉州,為王峻所敗。是歲大寒,旻軍凍餒,亡失過半。明年,又攻府州,為折德扆所敗,德扆因取岢嵐軍。
周太祖崩,旻聞之喜。遣使乞兵于契丹。契丹遣楊衮將鐵馬萬騎及奚諸部兵五六萬人號稱十萬以助旻。旻以張元徽為先鋒,自將騎兵三萬攻潞州。潞州李筠遣穆令鈞以步騎三千拒元徽于太平驛,元徽擊敗之,遂圍潞州。
南侵兵敗
[纂]是時,周世宗新即位,以謂旻幸周有大喪,而天子新立,必不能出兵,宜自將以擊其不意。自宰相馮道等多言不可,世宗意甚銳。顯德元年三月親征,甲午,戰于高平,李重進、白重贊將左,樊愛能、何徽將右,向訓、史彥超居中軍,張永德以禁兵衞蹕。旻亦列為三陣,張元徽居東偏,楊衮居西偏,旻居其中。衮望周師謂旻曰:「勍敵也,未可輕動!」旻奮髯曰:「時不可失,無妄言也!」衮怒而去。旻號令東偏先進,王得中叩馬諫曰:「南風甚急,非北軍之利也,宜少待之。」旻怒曰:「老措大,毋妄沮吾軍!」即麾元徽,元徽擊周右軍,兵始交,愛能、徽退走,其騎軍亂,步卒數千棄甲叛降元徽,呼萬歲聲振川谷。世宗大駭,躬督戰士,士皆奮命爭先,而風勢愈盛,旻自麾赤幟收軍,軍不可遏,旻遂敗。日暮,旻收餘兵萬人阻澗而止。
是時,周之後軍,劉詞將之,在後未至,而世宗銳於速戰,戰已勝,詞軍繼至,因乘勝追擊之,旻又大敗,輜重器甲、乘輿服御物皆為周師所獲。旻獨乘契丹黃騮,自鵰窠嶺間道馳去,夜失道山谷間,得村民為鄉導,誤趨平陽,得佗道以歸,而張元徽戰歿于陣。楊衮怒旻,按兵西偏不戰,故獨全軍而返。旻歸,為黃騮治廄,飾以金銀,食以三品料,號「自在將軍」。
世宗休軍潞州,大宴將士,斬敗將樊愛能、何徽等七十餘人,軍威大振。進攻太原,遣符彥卿、史彥超北控忻口,以斷契丹援路。太原城方四十里,周師去城三百步,圍之匝,自四月至於六月,攻之不克,而彥卿等為契丹所敗,彥超戰歿,世宗遽班師。
初,周師圍城也,旻遣王得中送楊衮以歸,因乞援兵於契丹,契丹發數萬騎助旻,遣得中先還。至代州,代州將桑珪殺防禦使鄭處謙,以城降周,并送得中于周。世宗召問得中虜助兵多少,得中言送衮歸,無所求也,世宗信之。已而契丹敗符彥卿於忻口,得中遂見殺。旻自敗於高平,已而被圍,以憂得疾,明年十一月卒,年六十,子承鈞立。
據
[纂]- 《新五代史/卷七十》宋歐陽修等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