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文虛中

文出維基大典

宇文虛中,字叔通成都華陽人。登大觀三年進士第,歷官州縣,入為起居舍人、國史編修官、同知貢舉,遷中書舍人。

宣和間,承平日久,兵將驕惰,蔡攸、童貫貪功開邊,將興燕雲之役,引女真夾攻契丹,以虛中為參議官。虛中以廟謨失策,主帥非人,將有納侮自焚之禍,上書言:「用兵之策,必先計強弱,策虛實,知彼知己,當圖萬全。今邊圉無應敵之具,府庫無數月之儲,安危存亡,係茲一舉,豈可輕議?且中國與契丹講和,今逾百年,自遭女真侵削以來,向慕本朝,一切恭順。今舍恭順之契丹,不羈縻封殖,為我蕃籬,而遠踰海外,引強悍之女真以為鄰域。女真藉百勝之勢,虛喝驕矜,不可以禮義服,不可以言說誘,持卞莊兩鬥之計,引兵踰境。以百年怠惰之兵,當新銳難抗之敵;以寡謀安逸之將,角逐於血肉之林。臣恐中國之禍未有寧息之期也。」王黼大怒,降集英殿修撰,督戰益急。虛中建十一策,上二十議,皆不報。

斡離不粘罕分道入侵,童貫聞之,憂懣不知所為,即與虛中及范訥等謀,以赴闕稟議為遁歸之計,以九月至汴京。是日,報粘罕迫太原徽宗顧虛中曰:「王黼不用卿言,今金人兩路並進,事勢若此,奈何?」虛中奏:「今日宜先降詔罪己,更革弊端,俾人心悅,天意回,則備禦之事,將帥可以任之。」即命虛中草詔,略曰:「言路壅蔽,面諛日聞,恩幸持權,貪饕得志,上天震怒而朕不悟,百姓怨懟而朕不知。」又言出宮人、罷應奉等事。帝覽詔曰:「今日不吝改過,可便施行。」虛中再拜泣下。

時守禦難其人,欲召熙河帥姚古與秦鳳帥種師道,令以本路兵會鄭、洛,外援河陽,內衛京城。帝顧謂虛中曰:「卿與姚古、師道如兄弟,宜以一使名護其軍。」遂以虛中為資政殿大學士、軍前宣諭使。虛中檄趣姚古、師道兵馬,令直赴汴京應援。金騎至城下,放兵掠至鄭州,為馬忠所敗,遂收斂為一。西路稍通,師道、姚古及其他西兵並得達汴京。虛中亦馳歸,收合散卒,得東南兵二萬餘人。以便宜起致仕官李邈,令統領於汴河上從門外駐兵。

會姚平仲劫金營失利,西兵俱潰,金人復引兵逼城下,虛中縋而入。欽宗欲遣人奉使,辨劫營非朝廷意,乃姚平仲擅興兵,大臣皆不肯行。虛中承命即往都亭驛,見金使王汭,因持書復議和。渡濠橋,道逢甲騎如水,雲梯、鵝洞蔽地,冒鋒刃而進。既至敵營,露坐風埃,自巳至申,金人注矢露刃,周匝圍繞,久乃得見康王於軍中。次日,侍王至金幕,見二太子者語不遜,禮節倨傲。抵暮,遣人隨虛中入城,要越王、李邦彥、吳敏、李綱、曹晟及金銀、騾馬之類,又欲御筆書定三鎮界至,方退軍。

令虛中再往,必請康王歸。虛中再出,明日,從康王還,除簽書樞密院事。自是又三往,金人固要三鎮,虛中泣下不言,金帥變色,虛中曰:「太宗殿在太原,上皇祖陵在保州,詎忍割棄。」諸酋曰:「樞密不稍空,我亦不稍空。」如中國人稱「脫空」,遂解兵北去。言者劾以議和之罪,罷知青州,尋落職奉祠。建炎元年,竄韶州。

二年,詔求使絕域者,虛中應詔,復資政殿大學士,為祈請使,楊可輔副之。尋又以劉誨為通問使,王貺為副。明年春,金人並遣歸,虛中曰:「奉命北來祈請二帝,二帝未還,虛中不可歸。」於是獨留。虛中有才藝,金人加以官爵,即受之,與韓昉輩俱掌詞命。明年,洪皓至上京,見而甚鄙之。累官翰林學士、知制誥兼太常卿,封河內郡開國公,書金太祖《睿德神功碑》,進階金紫光祿大夫,金人號為「國師」。然因是而知東北之士皆憤恨陷北,遂密以信義結約,金人不覺也。

金人每欲南侵,虛中以費財勞人,遠征江南荒僻,得之不足以富國。王倫歸,言:「虛中奉使日久,守節不屈。」遂詔福州存恤其家,仍命其子師瑗添差本路轉運判官。檜慮虛中沮和議,悉遣其家往金國以牽制之。金皇統四年,轉承旨,加特進,遷禮部尚書,承旨如故。

虛中恃才輕肆,好譏訕,凡見女真人,輒以「礦鹵」目之,貴人達官,往往積不平。虛中嘗撰宮殿牓署,本皆嘉美之名,惡之者摘其字以為謗訕,由是媒蘖成其罪,遂告虛中謀反。鞫治無狀,乃羅織虛中家圖書為反具。虛中曰:「死自吾分。至於圖籍,南來士大夫家家有之,高士談圖書尤多於我家,豈亦反邪?」有司承順風旨,並殺士談。虛中與老幼百口同日受焚死,天為之晝晦。淳熙間,贈開府儀同三司,諡「肅愍」,賜廟「仁勇」,且為置後,是為紹節,官至簽書樞密院事。開禧初,加贈少保,賜姓趙氏。有文集行於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