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徒雷登
司徒雷登,美利堅人也,清光緒二年生於杭州。父母皆基督教長老會傳教士,並從美利堅駐華使臣府事外交職司。
負笈故國
[纂]幼,之美求學,以不操英語而見笑於同窗,後學於哈姆普頓-悉尼學院。時,或倡傳基督教於世,司徒然之,乃轉紐約協和神學院。三十年,學成,歸華。以其生於杭州,熟稔吳越方言,執以與人言,甚於執英語也。每自言:「吾為華人耶?美利堅人耶?吾與為華人也。」後四年,赴南京,於金陵神學院授希臘文。宣統三年,更加教職,為南京教會事業委員會主席。
辛亥革命起,為美國新聞界聯合通訊社駐南京特約記者。
主事燕園
[纂]民國八年,美國教會合在京三校,立燕京大學,延司徒為校長。其時,燕大寄寓城內,不得施展,司徒往返中美,募捐籌款,又於京西覓得陝西督軍陳樹藩荒園,本前清親王產也,方六百畝。司徒親入陝,說之,樹藩市以洋六萬,並諾以其三分之一資燕大,獎賞優學。其後,累複拓建,概為今之北大址也。
司徒主華夷並納、學術自由,曰:「既在華土立學,當服華司之法。」時國府禁教會學生奉基督,司徒許之;又禁洋人為校長,司徒遂自請去職,退為教務長。更親謁諸名門,延以為師,顧頡剛、錢穆、陳寅恪、錢玄同等俱往襄之,燕大聲名鵲起,十年有間,桃李天下,儼然教會大學之魁首。
助華抗日
[纂]司徒倡民主和平,並助中國抗日。二十年,日師佔東北,司徒親率學生集會抗議。二十三年,北平學子急國府之不抗日,欲往南京請願,時司徒在美,校電召其返,皆謂其必止眾生。司徒則曰:「余登岸於滬,問曰,『燕大有往請願者乎?』對曰『然。』余心遂寬矣,倘今時燕大竟無人往,則吾之教失其功也。」
後,戰事日酣,司徒嘗歸美遊說,得允設或北平陷於寇手,猶許續為立學。未幾,北平果陷,眾學子旦夕未能盡避內地,亦未肯學於偽府,遂咸歸燕園。司徒則復自任校長,樹美利堅國旗於校內,詐語寇曰:「燕大,美利堅之學府也。」蓋當其時也,美日非敵,以此燕園可得保全。更聘通曉日語者,周旋美領事府與寇師間,請釋以宣言抗日而見緝者。又恐見佔日久而生變,謂眾師生曰:「燕京大學,非世外之桃源,爾儕豈可兩耳不聞窗外事焉?今北平既陷,其不可惑於寇師之言也!」又勵師生:「有報國之舉,但行無妨,此皆彰我燕大校訓『因真理,得自由,以服務』之舉也,行有難,吾當資之。」
三十年,日美釁起珍珠港,司徒遂為日師所拘,義不肯降,美國務院亦嚴令釋之,日師以其為美國所重,羈之愈急。又以其或知軍情,逼訊甚,無獲而止。於獄中別無所事,乃著書誌其生平,迨至三十四年寇降,始得脫難,仍任舊職。
調停國共
[纂]未幾,國共鬩牆,馬歇爾奉總統杜魯門令,特使中國,以期斡旋,未果。然其以司徒深居中國,廣交士紳,舉之為大使。
三十五年七月,司徒履職,仍任燕大校務長,勉力以冀息內戰,行民主,立共和,建聯合政府。聞一多讚曰:「今美國以司徒氏為使,此國人之友也,生於華,學於美,宛若負笈美國之華人也,是知國人之習者也,是解國人之憂者也。」遽料時局詭譎,此語未息,而一多見刺,國府失勢。
三十八年四月,共軍尅南京,諸外使隨國府遷粵,甚或蘇使亦然,然司徒以中美或友或敵,事關天下和平,乃堅守南京。毛澤東、周恩來等俱因其師友致書,欲延往北平與商外交事。司徒亦欣然畫之,然美國務院未之允,迨至八月,奉召回國,旋去職。後司徒自歎曰:「但使兩党免於鬩牆,以立共和者,吾敢不殫力而行耶?奈何兩黨俱不從吾望,皆不肯自退毫釐,吾實負四兆華民之厚望也。」
毛澤東且握海內,聞其歸國,乃屬文哂之,曰:「其善蠱惑,而美國所以奉國府者,實見侵之策也,今司徒之離華,足見其策之敗」云云。於司徒資華之功,未用片字。冰心嘗諷曰:「是何言?夫司徒者,輔眾學子數矣,有欲往解放區者,司徒皆力助之也。此資我者也,未銘其功而返哂其遇,此忘恩負義也。」
魂歸杭州
[纂]司徒既歸,以其嘗斡旋國共,與白宮行事不一,見禁宣言,複為麥卡錫主義者所擾,遂罹中風之症,疾日重,終不能言。其子早見背,乃由秘書傅涇波贍之。
司徒嘗囑曰:「昔吾葬拙荊燕園內,吾死,請借抔土與同穴焉。」奈何共、美交惡數十載,不得以行。一九八六年,中共中央書記處嘗允之,或聯署力阻,遂止;一九九九年,北京大學復允之,未幾,南聯盟使館事起,遂再止。二零零八年十一月,涇波子履仁方奉其骨灰葬於杭州半山安賢園。
縱觀司徒一世,奔波中美間,又值風雲之世,經歷不凡,著《啟示錄注釋》、《司徒雷登日記》、《在華五十年──司徒雷登回憶錄》行世,林孟熹歎曰:「司徒全力以入中國之政事、教育,其所成者,舉凡美利堅,此百年無人能及也。」